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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九章突襲(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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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算一般情況的話,騎兵破城都是這麽一個節奏,甚至連流程也大同小異。

先命人偷偷潛入城內,或者依靠事先就已經在城中的內應打開城門,然後在寬敞的街道上疾馳而過,在敵人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擊潰所有的抵抗,如果真按這麽一套流程走下來的話,到此時就已經算是大局已定。

至於說這種戰法的精髓,那就是快和隱蔽,在突襲之前無論如何不能被敵軍發現任何的蹤跡,否則就算你麾下的鐵騎再精銳,難不成還能飛過城池不成?

至於快,同樣也很好理解,嚴格來說,一般城池中的地形都比較覆雜,並不適合騎兵作戰,如果不能用最快速度擊潰敵軍,給他們整合時間的話,騎兵根本無法占據優勢。巷戰根本不是他們所擅長的,相反因為戰馬轉向慢、地形阻擋等原因,作為突襲一方的騎兵反而容易成為一個個高踞馬上的靶子。

當然,如果說最完美辦法的話,步騎結合才是占據一座城池的最好辦法,因為如果沒有步卒呼應的話,想要徹底擊潰城中的敵軍,騎兵往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比攻破一座軍營可要大多了。

攻城畢竟不是野戰,一旦城門被破,之後的大戰就可以歸類到巷戰之中,在這個上面步卒擁有著絕對的優勢。

而玄甲軍也不愧為李世民麾下第一強軍,在漫天風雪之中趁夜行軍二十餘裏,若是換成其他大軍,此刻別說攻擊,出現逃兵都一點不奇怪,但他們在騎上戰馬之後,攻勢依舊犀利無比。

毫無疑問,這同樣是一支精銳,而且可能並不比張揚陷陣營老卒要差的精銳,他們經歷過無數的戰陣廝殺和數不清的勝利,他們和陷陣營老卒一般,擁有著強大的自信和強悍無比的攻擊力。

而且,他們的統帥不是什麽廢物,有著明確的進攻目標。

李世民一馬當先,他根本沒有去看自己麾下的部將,而是按照一般大軍駐守的習慣,揮舞著戰刀就沖向了城中馬廄應該所在的位置,而且在這個過程之中,他同樣沒有忘記拿出自己懷中早已準備好的火折子,順勢點燃了手中的火把。

至於放火燒城,這是高句麗大軍所不敢的,不是害怕燒死敵人,而是城池不比軍營。不論怎麽說桑幹城小,這裏都是一座縣城,如果在這裏放火的話,火勢很不容易控制,而且在很遠的地方就能看見,若是被晉軍斥候發現,然後回報到代縣的話,那種後果可不是李世民能夠承受的。

別說什麽這種夜裏晉軍不可能有斥候在外,凡事都有個萬一,只要有一點點可能,李世民都不願心存僥幸。

侯君集和王保保兩將緊隨在李世民的身後,不過他們的目的卻不盡相同,侯君集緊隨在李世民的身後朝著晉軍的馬廄沖去,而王保保則順著筆直的街道直插桑幹城腹地,那裏不但極大可能是敵軍將領的住所,還應該是桑幹城堆積糧草的地方,重要性不言而喻。

火把陸續亮起,宛如一條長龍一般被高句麗將士高高舉起,在通過城門之後瞬間分成兩股,向著城中蔓延而去。

蹄聲宛如驚雷,喊殺之聲震耳欲聾。

城中的晉軍在猝不及防之下,慌亂是在所難免的,這和是不是精銳無關,哪怕再精銳,只要是人,有感情,那在這種情況之下就無法避免慌亂。但他們終究不是黃巾軍那種亂軍,同樣也不是什麽郡縣兵,在無盡的黑暗之中,無數的晉軍士卒提起自己的長刀,沖出營房,並用最快速度集結在自己的將官麾下。

雖然他們衣衫不整,兵甲不全,雖然不少人的臉上還掛在對未知的恐懼,但只要長刀在手的他們就不會畏戰!

他們不算晉軍之中最為精銳的一部分,但他們的銳氣卻比有的老卒卻要更加旺盛,聞戰心喜說的或許就是他們,精銳老兵經歷過無數的大戰和勝利,經驗豐富的同時對勝利已經有了一種麻木的感覺,而他們則急需證明自己。

有什麽樣的主將就就有什麽樣的兵,韓德莽撞,但從不畏懼,他們自然同樣不會是什麽膽小之輩。

而且寬敞的桑幹城終究不是無名渡口那只能容納五百軍卒的小營,寬敞的地形給了他們足夠的戰略回旋空間和聚集起來的時間。

但僅僅如此卻不足夠,突襲就是這樣,更有優勢的永遠都是準備更加充足的一方。

瘋狂的韓德根本沒能抵達馬廄,隔著一條長街,率領著麾下人馬躲藏在陰影之中的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隊隊奔馳而過的敵軍,他們身上滿是風霜和冰雪,一手舉著火把,另一手則手握長刀,用最快的速度將馬廄圍了一個水洩不通。

這樣的景象對於大部分晉軍來說並不陌生,因為張揚曾經無數次用這種辦法來突破敵人的營寨和城池,甚至在大江之上時,張揚還用同樣的辦法擊破過一處荊州軍的水寨,甚至如今晉軍水軍大都督甘寧麾下的樓船全部都是那一戰的戰利品。

很多晉軍士卒雖然沒有親眼見過這些戰例,但自從他們從軍那一天起,張揚英明神武的各種戰例便不斷在他們的耳邊回響,很多人不是沒在心中想過,在自己英明將領的率領之下用同樣的辦法來攻破敵軍的城池,但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沒等他們去突襲別人,被突襲的對象卻已經換成了他們自己。

韓德和身邊的將士幾乎著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圍攏著馬廄的高句麗將士張弓搭箭,將一支支鋒利的長箭射入馬廄之中。甚至到了最後,隨著領頭之人的一聲令下,無數的火把在空中劃過一道道美麗的弧線,重重地跌落到了馬廄之中。

草料倉房最先被點燃,隨後無情的大火翻滾吞噬著它所能看到的任何東西,只不過片刻的功夫,整座馬廄便陷入了烈火的包圍之中,積雪在烈火面前是如此的無力。

戰馬的悲鳴聲宛如利箭一般穿透了韓德那顆碩大的心臟,一把掀開那剛才因為趴在地上變得無比濕重的棉衣,上半身赤裸的韓德手挽長刀,大步上前,準備向那些屠殺著他夥伴的劊子手亮出他的獠牙,但身後的親兵卻硬生生將他拖了回來。

他們一樣的悲憤,因為那裏的一匹匹戰馬都是他們每個人的夥伴,是他們的臂膀,甚至是他們的命根子,每個晉軍鐵騎都清楚,作為一名騎兵,失去戰馬和失去自己的雙腿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區別。

但他們卻不可能坐看自己的主將送死,現在沖上去有什麽用?韓德是猛,但一來身上根本沒有鎧甲,二來兵器也不算趁手,三來他不是什麽能力敵萬人的猛將,現在出去除了白送一條性命之外還有什麽用?

韓德的嘴和鼻孔乃至整個身上都在蒸騰著白氣,吭哧吭哧粗重的喘息幾乎沒有一刻停止,他壯碩的身軀之上掛著五六名親兵,否則這頭蠻牛一般的家夥還真沒人能夠單獨攔住他。

“松手。”

不住過了多久,韓德壓低自己的聲音,沈悶的怒吼。

“將軍,不能去啊!”

親衛將苦苦相勸,他的心中同樣滿是悲憤和怒火,但能在苦寒涼州殺出來的人武勇定然不差,但誰若是以為他們只是一群無腦蠢貨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武勇只有達到一定的程度之後才能無視人數的存在,身為一個親衛將,他斷然沒有這樣的武勇,所以,對於戰事的把控在此刻體現的淋漓盡致。他們可能並非什麽名將,但不知死活的家夥定然無法安然在涼州那種地方生存下來。

“放開,本將像那找死的蠢貨嗎?”

像!

這是韓德麾下親兵一致的心聲,可惜的是,他們註定不敢把這種話說出來。

一眾親兵緩緩松開韓德,眼睛卻警惕地打量著自己的主將,身上緊繃的肌肉同樣沒有放松,不過在看到韓德真的沒有準備再沖上去的想法之時,他們才暗自松了一口氣。

“將軍,我們如今該怎麽辦?”

親衛將看起來有些恍然,不畏懼是一回事,但不知所措又是另一回事,這種時候其實看的就是主將的應對能力,精明的家夥自然會鼓舞軍心,就如同曹操的望梅止渴一般,但蠢貨則會變現得十分愴然,使自己麾下大軍喪失信心,就如同官渡戰敗之後的袁紹一般。

韓德算不上精明,但他也不是什麽蠢貨,所以他狠狠地看了一眼正在熊熊燃燒的馬廄,沈聲下令道:“撤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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